作者:雨夜落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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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道消长胡乱汉兴(一)
安定城下,天色渐渐亮了。初秋的晨风吹过原野,带着浓重的灼烧气味。放
眼望去,到处都是赵兵的尸体。干涸的黄土地吸收了过多的血液之后,变成了暗
红色。
汉军的将士们正在忙着清扫战场。昨夜一战,汉军斩杀赵军数万,自身伤亡
不过三千,实在是一场漂亮的大捷。麻秋只带了三千亲卫骑士狼狈逃去,剩下的
赵兵尽数溃散。在颁布了杀胡令的关陇大地上,等待这些溃散赵兵的,只有死亡。
一队队汉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遗落的物资。昨夜烈火焚营,赵兵的
粮草营帐等易燃物品大部分都被烧损。不过像刀枪之类的铁器,只需拿回去略作
修理便可继续使用。
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三个少女并肩而立,正在眺望远处的山川原野。巍峨
的安定城池,屹立在平原之上。城池上方飘起的一缕缕烟柱,是城内百姓早起的
炊烟。远方的褐色山脉,乃是不朽的屏障,守护着这片传承千年的黄土地。
「壮哉,我华夏之地,表里山河!」此正是秋高气爽之节,诸葛雅环视四周,
心中豪气陡升。麻秋既败,关中赵军再无可战之兵。接下来只需犁庭扫穴,将各
州郡彻底归于自己治下。自己占据这关中千里河山,天下形胜之首,进可攻,退
可守,王霸之业,仿佛就在眼前。回想自己在短短数月之间,从朝不保夕的女奴,
成为足以震动天下的一方诸侯,真是宛如梦幻啊。
「汉王殿下,山河之险,不可依赖。吴起曾经说过,江山的稳固,在于执政
者的德行,而不是河山的险要……」夏侯昭上前进谏道。昨夜诸葛雅亲自来援,
与她内外夹击,大破赵军,夏侯昭的心情本是极佳的。可是在战后,当她看到诸
葛雅和张佩时,立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她的情绪,立刻变得有些失
落。
夏侯昭察觉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心中也自悚然。对方从姐妹变为情侣,纵
然有些为俗世礼法不容,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自己作为好友,理应为她们送
上支持和祝福。可为什么,自己的心空荡荡的,难道我也喜欢上了诸葛雅?
「不……不可以……」夏侯昭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已是翻江倒海一般。自己
作为夏侯家嫡女,怎可有如此荒诞之想。辅佐诸葛雅,兴夏灭夷。上则重振夏侯
家声望,中则报答诸葛雅君臣知遇恩义,下则可让自己青史留名。这才是自己当
做之事啊。若是和诸葛雅有禁忌私情……我决不可让夏侯家蒙羞!更何况,她已
经和张佩……她的目光悄然从两女身上掠过,贝齿轻轻咬紧了下唇。
在这片刻之间,夏侯昭已经将自己心底的一丝绮念压了下去。可是当她的目
光扫过二女,看到两人每一次眼神交汇时都流露出无限爱恋时,心底还是涩涩地
难受。见到诸葛雅感慨山河之险,忍不住就要上前进谏几句。
诸葛雅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史记里的话罢。山河虽险,终归要人来
守。若是国强民富,政通人和,则天下贤士望风而至,便是一马平川,也无需畏
惧。若是主昏臣庸,民心尽丧,便是有山河之固,持戟百万,其基业也无法久长。
昔日暴秦,今日羯胡,纵有关中而不能守,皆是如此。」
夏侯昭点了点头道:「汉王殿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请善自珍重。殿下的
一言一行,都维系着汉国关陇千里河山,数百万百姓之重……」
诸葛雅见她语气古怪,目光在自己和张佩之间来回打转,心中一动,已经明
白了她的含义。看来夏侯昭已经看出了自己和张佩的关系,并且对两女的禁忌恋
情表示了委婉的不满。她都没有想到夏侯昭对自己有意,只是从这件事的政治影
响考虑,自己身为汉王,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声望。
早在与张佩椒房殿结合之后,诸葛雅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尽管要面临
声望的损失,甚至减少了与望族联姻稳固统治的机会,但诸葛雅还是决心要给张
佩一个名分。要是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能守护,甚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稳固统治的
话,那自己这个汉王当得还有什么意义!她坚信,当自己能够展示出足够的智慧
和力量时,世间的礼法终将臣服于自己脚下。
诸葛雅低头望去,却见身侧少女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安。少女在得到诸葛
雅的爱情之后,便开始为两人的关系担忧。原本懵懂的少女,在压力下迅速成长,
变得敏感起来。她听了夏侯昭的话后,立即勾起了心底的隐忧。
诸葛雅也不多话,只是宠溺地望着张佩,环着她的纤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上
温柔一吻。少女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随即被幸福所充满。她心中的忧虑在这一刹
那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热烈的回应,令诸葛雅都有些吃不消。
夏侯昭望着两人的亲热动作,心中郁结,嘴唇上甚至咬出了血来。她上前行
了一个军礼,声称要去统计战损得失,不等诸葛雅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
夏侯昭负气而走,诸葛雅心中又有一丝悔意。不过她后悔的是不该当面刺激
夏侯昭,对于和张佩之间的爱情,她是绝不后悔的。张佩见到夏侯昭被气走,心
中隐隐有一丝甜蜜和快意。两人手挽着手,并肩回城。
回城之后,诸葛雅和张佩倒头就睡。她们昨天连夜赶路,激战一夜,实在疲
惫得很了。激战时尚可抑制困意,此刻强敌既退,再没有什么事比睡个囫囵觉更
重要了。不光二女,随同而来的一万将士和昨夜出战的安定守军,此刻也进入了
梦乡。
之后的几天里,夏侯昭对诸葛雅和张佩始终不假辞色,冷面相对。她一面派
出斥候,查探麻秋残军动向,一面集结物资军队,准备继续西征。每次与诸葛雅
相见时,她只是公事公办地谈些军务,随即抽身而退。
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十一月,汉王诸葛雅大破赵凉州刺史麻秋于安定城下,
烈火焚营,击溃数万赵兵。大都督夏侯昭率步骑三万进击陇东,各郡闻风降服。
麻秋一路西逃,途中惊闻汉军镇远将军徐绩率军已破陇西郡、金城郡,全军家小,
尽入徐绩之手。
得到消息之后,麻秋所部顿时陷入绝望之中。此时此刻,麻秋反倒开始感谢
诸葛雅的杀胡令。正因为杀胡令,他的部下虽到绝境,却没有溃散投降。他们知
道,以他们的胡人身份,一旦落单,必然被汉人的复仇烈火化为灰烬。因此麻秋
所剩的数千骑兵,依旧聚拢在他身边,听从他的命令。
麻秋冷静下来之后,细细思量去向,知道关中已无自己立足之地。此时唯一
的出路,便是北上逃出长城,去大漠草原之上安身。他决断之后,当即向兵士们
剖析利害。这些士兵们虽然迷恋中原繁华,但值此生死攸关之际,也只好逃命为
先了。
夏侯昭率军刚出陇东,忽然得到斥候消息,说是麻秋所部突然转向北上了。
夏侯昭心中一动,当即猜到了陇西和金城郡的变故。她一面派出斥候向西查探,
一面率领大军向北,继续追杀麻秋。
加下来几天的沿途所见,却让夏侯昭心中泛起了滔天怒火。麻秋既然知道关
中与自己再无瓜葛,便开始露出了胡人的残暴本性。他所过之处,无论城镇村庄,
只留下残垣断壁和遍地尸骸。摔成肉酱的幼童,折磨致死的女尸……这一幕幕令
人发指的暴行,极大地刺激了汉军将士。自夏侯昭以下的汉军将士,心中都恨不
得抓住这些羯胡,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在榆林城下,夏侯昭终于追上了麻秋。此战汉军将士人人含愤而进,拼死搏
杀。赵军临死反扑,也极凶悍。两军自昼至夜激战,杀声震天。到后来,汉军人
数的优势终究体现出来。除了麻秋带了数十骑逃出长城之外,其余赵军,尽数覆
灭于榆林城下。夏侯昭分遣诸部,收复平阳、上郡。自此,长城以南各地,尽入
汉国之手。
诸葛雅得到军报之后,拜夏侯昭为雍州刺史,领上郡、安定、平阳、北地各
郡;拜徐绩为凉州刺史,领金城、陇西、陇东各郡。西凉王张骏病危,世子张重
华摄政,亦遣使慰劳徐绩大军,且与新汉国修好。
自此,故秦之地,尽数归于诸葛雅治下。诸葛雅率军返回长安后,将各方捷
报传檄各郡。关中汉民,无论士庶,都知道从此以后,诸葛雅将是这片大地的真
正主人。普通百姓再无胡人盘剥之苦,自是感恩戴德。关陇世家,也开始考虑派
出子弟出仕,为自己的家族谋求政治地位。诸葛雅的新汉王国,一片欣欣向荣。
第六十二章:道消长胡乱汉兴(二)
当诸葛雅横扫关中之际,中原大地上的义军星火,也渐成燎原之势。黎阳、
汲郡、濮阳各郡,俱被义军占据。石虎欲以冉闵为将讨伐,冉闵回答说:「如今
黎阳已失,邺城无险可守。如果微臣出战群寇,贼寇袭取邺京时,谁能抵御?」
石虎以为有理。
石虎每日接到各地求救表章,心中郁愤,忽然想起汉人肇乱之始,乃是其子
石宣部下杜勋无能,平乱不成,反倒丢失黎阳重镇,以致贼势大炽,不可复制。
他越想越闹,便把太子石宣叫来痛斥一番,声称:「真是后悔没有立韬儿为太子!」
任命秦公石韬为太尉,掌管天下兵马。
秦公石韬闻言,愈益骄狂。他在太尉府中筑起一座大殿,名为宣光殿,梁长
九丈(注,九丈大梁,只有太子可用)。太子石宣闻知大怒,率众冲入太尉府,
责其逾制,斩杀制梁匠人,截断大梁后扬长而去。
石韬受此大辱,越想越是生气。他重制大梁,增至十丈(注,十丈大梁,只
有天子可用),同时派军守卫太尉府,禁止石宣进入。石宣闻报大怒,再率人前
往,却被太尉府外兵士拦住,心中更恨。
回府之后,石宣思前想后,心中对石虎和石韬两人都起了杀机。他召集幸臣
杨柸、牟成、赵生道:「竖子石韬,狂傲凶愎,竟敢如此!你们设法杀了他,等
我执掌天下时,就把石韬的国邑都分封给你们。石韬一死,主上(石虎)必定临
丧,我乘机行大事(刺杀石虎),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柸等奉诺。
二日之后,秦公石韬与部下会宴东明观,召集乐工歌姬,极尽奢靡。石韬喝
得酩酊大醉,当夜宿于佛精舍中。次日天明,仆役送去洗漱物品,却发现石韬横
肚破肠穿,倒毙于床榻边。旁边地上抛有染血刀箭,猜测是凶手遗弃。秦公幕府
得闻此时,顿时乱成一团。过了许久,才有人想起入宫报讯。
报信者才到宫门,却听说天王石虎已经从太子石宣处得知噩耗,哀惊气绝,
很久之后才苏醒过来。石虎本来打算亲临石韬的丧事,司空李农阻止道:「害死
秦公的人还未抓获,贼在京师,銮舆不宜轻出。」石虎闻言,心中惊疑,停止不
行。一面派卫士戒严,一面派官员于太武殿为石韬治丧。
太子石宣亲临视丧,看着石韬遗体,面上不但毫无哀戚之色,反而呵呵大笑,
状极得意。他甚至亲自上前,解开被单,欣赏石韬的凄惨死状。台下众臣尽皆瞠
目。石宣还归东宫,当即下令收捕石韬心腹,大将军记室参军郑靖、尹武等人,
将委之以罪。
石虎怀疑是石宣杀害石韬,欲待拘捕,又恐石宣抗旨作乱,遂诈称其母杜后
哀过危惙(石虎与石韬原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召其入宫。石宣不疑有他,
欣然奉召,方入中宫,便被卫士软禁起来。
有东宫役吏建兴人史科,昔日石宣与部下商议时值守门外,因而得悉密谋。
今见石宣失势,便向石虎首告。石虎遣人捉拿石宣同党,杨柸、牟成闻得风声,
尽皆逃亡而去;赵生被捕之后,稍经审讯,便把刺杀石韬一案一五一十地吐露出
来。乃是杨柸等人得石宣授意,窥知石韬酒醉,用猕猴梯翻入佛寺,将石韬刺杀
室内。
石虎看了供状,怒发欲狂。他将石宣囚禁于席库,以铁环穿通下巴,锁于柱
上。又做木槽,内盛猪食,逼迫石宣如猪狗般在槽中吃食。又取来杀石韬的刀箭,
见上面犹有血痕,便伸舌舔舐其血,哀号之声震动宫殿。
石虎在鄴城北隅堆积柴薪,在柴堆上树起一个标杆,将石宣吊于其上。使石
韬平素所宠幸之宦者郝稚、刘霸二人行刑,拔其发,抽其舌,断其手足,斫眼溃
肠,正如石韬之伤。然后四面纵火,薪燃火盛,烟炎际天,将石宣尸体化为灰烬。
石虎带领后-宫嫔妃昭仪以下数千人,登中台一同观看。待到火灭,取灰洒在各
门大道上,供人践踏。
石虎犹未罢休,竟将石宣妻妾子女二十九人,一起处死。石宣幼子只有几岁,
石虎素来喜爱,不忍加刑,抱于怀中,欲赦免之。秦公石韬部属不愿,偏要奏请
一并杀却。石虎犹豫不言,石韬旧部竟从石虎抱中抢过杀之。幼儿拽着石虎衣带
痛哭大叫,直到带断手脱,被拖出去摔死阶下。石虎又废其后杜氏为庶人,诛东
宫僚属以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车裂节解,弃之漳水,洿东宫以养猪牛。之
前散骑常侍赵揽曾向石虎进谏道:「宫中或将有变,宜做预备。」等到石宣杀石
韬,石虎疑其知情不告,亦一并诛杀。
有贵嫔柳氏,乃是尚书柳耆长女,才色俱优。柳耆有二子曾为东宫僚属,为
石宣所宠幸。此番事发,二子一起被处理,连柳妃也被连坐赐死。石虎后来又追
念柳妃姿容才色,难免心中追悔。所幸柳妃尚有一妹,年方十二,待字闺中。石
虎便令人接入宫中,作为其姐替身,供其发泄兽欲。
石虎的所做所为,令石宣旧属人人自危。故东宫卫士高力、梁犊等万余人相
与为乱,叛出邺城,意欲南下投晋。石虎以李农为大都督、行大将军事,统卫军
将军张贺度等率步骑三万讨之,战于濮阳,李农大败。高力、梁犊等皆多力善射,
一当十馀人,虽无兵甲,掠民斧,施一丈柯,攻战若神,所向崩溃,戍卒皆随之。
梁犊乃自称晋征东大将军,东掠荥阳、陈留诸郡。
*** *** ***
诸葛雅一统雍州之后,汉国形势蒸蒸日上。她求贤若渴,量才授位,不拘出
身,关中贤士纷纷来投。有安定人邓羌骁勇善战、精通兵法,诸葛雅拔为校尉。
有贤士任群、朱彤忠直敢谏、通晓政务,在县令任上表现殊异,遂晋升为郡丞,
协助治理天水、安定两郡民政事务。
此刻关东赵国叛乱四起,西北凉国张骏病危,西南巴蜀李势不恤民情,周边
这三国,均有可伐之理。诸葛雅遂在未央宫宣室内召集重臣,共议下一步的战略
方向。
凉州刺史徐绩拜表请伐凉州。凉王张骏病危,朝野人心动荡,且金城郡为凉
州门户,已经落入徐绩掌控之中。若是此时伐之,有望一统雍凉,得凉州养马之
地,兼通西域商路,于军于政皆大有裨益。
李鸿认为此时不宜伐凉。张骏为政宽厚,凉州百姓多承其德。若我军趁其病
危而伐之,为不义之师,不得人心。且凉王张骏早立世子张重华,并非无人主事。
此时伐凉,恐重蹈覆辙,恰如秦穆公崤山之败。
诸葛雅沉吟道:「依先生之言,凉不当伐?」
李鸿笑道:「取凉,确有军马、通商之利,只是不宜此时伐之。」他不慌不
忙,献上了一个计策。
凉王张骏有两个儿子,世子张重华和庶长子张祚。张重华少时放荡不羁,身
体并不健康。张祚荒淫残暴,不讲道义,且传闻与张重华之妻裴氏有染。若能利
用两人之间的矛盾,挑动二子内斗,然后出兵伐之,方可一举成功。
诸葛雅又问道:「伐赵如何?石虎暴虐无道,人心思变。如今关东义军四起,
兖州、冀州皆乱,若我军能遣使东晋,与之结盟,共伐羯胡。我军取兖州、冀州
之地,东晋取青州、徐州之地,届时黄河南岸皆为我所有,与石虎隔黄河对峙,
对战略形势大为有利。」
李鸿道:「不然,今日之事颇类战国司马错张仪伐蜀伐韩之议。欲富国者务
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殿下虽取
雍州,但百姓蒙难多年,地小民贫,故臣愿先从事于易。」
「巴蜀李势,氐族也,窃据大位。为人骄狂吝啬,贪财好色,杀人夺妻,不
理国事,残害大臣,滥用刑法,朝野人人自危。其兄弟、重臣叛乱不绝,有桀、
纣之乱。」
「我军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又有禁暴止乱之名,巴蜀汉人必群起而响
应。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敌已灭焉。益州险塞,沃
野千里,天府之土,汉高祖因之以成帝业。雍、益相连,则秦灭六国之势成矣。」
「若攻赵,则是与强敌相争于中原。兖州、冀州,赵国腹心之地也,必竭力
以守之。石虎虽然暴虐无道,其麾下能臣猛将仍在,蒲洪、姚弋仲、冉闵俱是一
时豪杰。平原之上,正是赵国铁骑用武之地,我军伤亡必重。」
「至于东晋,不足为盟。晋帝司马衍偏安江南,虽为正统,但毫无进取之心,
不过守户之犬耳。朝中权臣桓温,有不臣之心,然志大才疏,好谋无断。彼等绝
不敢过江伐赵。」
「故赵不可伐,伐蜀为上。」
诸葛雅遂从李鸿之计。一面让王玲冰向凉州派遣细作,设法以流言挑起张重
华和张祚的内斗,一面在金城、潼关采取守势,而将主力集中到武都、汉中一线,
准备攻取巴蜀。
第六十三章:欲偏安净土难寻(一)
邺城,王宫正门
一个全身铁甲的老者,须发棘张,手握刀柄,如雕塑般站在大门中央。值守
的皇宫卫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敬畏地望着这位十郡六夷大都督。大都督在
这里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
几个内侍奉着酒食出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大将军,天王有恙,不
能接见。天王念将军远来辛苦,特此赐下酒食,请将军享用……」
老者双目如电,扫过为首的宫监。那个宦官如中雷击,结结巴巴地哆嗦着说
不出话来。老者含怒上前,双手举起厚背重刀,狠狠地砸在殿门之上。殿门轰然
鸣响,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去。宫监们不敢阻拦,急得在周围发抖……
姚弋仲,南安赤亭羌人,其威望可谓石赵第一将。其父姚柯回,乃是魏镇西
将军、绥戎校尉、西羌都督。姚弋仲年少英毅,见晋室无德,知道天下将乱。因
此他不像其他官员后代一样聚敛财富、欺压百姓,反而轻财帛、礼贤士,收拢四
方才俊。在乱世之中,姚弋仲治下,却是一片难得的太平乐土。永嘉之乱后的31
3年,姚弋仲举众东迁,胡汉人民扶老携幼跟随者有数万,姚弋仲于此时自称护西
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323年,汉赵帝刘曜平定陈安后,以姚弋仲为平西将
军,封平襄公。
公元329年,后赵中山公石虎攻灭汉赵,姚弋仲遂降石虎,石虎推荐他为六夷
左都督。333年,后赵帝石勒去世,石虎夺权,命弋仲为奋武将军、西羌大都督,
封襄平县公。史载弋仲个性「清俭鲠直,不修威仪,屡献谠言,无所回避」,连
残暴的石虎也敬重三分,334年,石虎废皇帝石弘自立,姚弋仲称病不来朝贺,经
石虎不断召见才至,见面即正色向石虎说:「奈何把臂受托而反夺之乎!」(石
弘乃是石勒次子,石勒临死前,石虎受遗命辅佐石弘。当政后却篡夺了帝王之位)
石虎也因为弋仲正直而不责怪他。后又迁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当石赵腹心之地烽火处处时,石虎想起了这位威德震一方的名将。永和元年
十一月,石虎下诏命冠军大将军姚弋仲总督讨逆事。姚弋仲率其族人部众八千余
人,轻骑至赵都邺城。入城之后,留下爱子姚襄统领部众,自己径往王宫求见石
虎。
石虎因为石韬之死,大受打击,卧床养病,不理政事。听闻姚弋仲来援,未
予接见,只命宦官赏赐姚弋仲酒食慰劳。姚弋仲在外面等的心焦,待到宦官侍女
们奉着酒食出来,听了石虎旨意,顿时大怒道:「国家危难之际,主上召我击贼,
理当面授方略,共讨平敌之策!今徒以酒食相赐,我难道是来乞食的吗?!」
石虎听了宫卫转告,不得已,只好抱病起身接见。姚弋仲抢步入内,见石虎
形容憔悴,满脸愁苦,顿时大怒,当面责道:「为儿子死了而愁么?愁到发病!
儿子幼时不择善人教导,以至于做下如此大逆之事。已经做下大逆之事,杀便杀
了,又有什么好愁苦的!至于中原乱军,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无奈之下相
聚为盗罢了。汝不必发愁,看老羌为汝一举解决!」
若是他人与石虎这般说话,早被拖出砍为肉泥,全家上下也必无幸理。只是
现在乱事日亟,姚弋仲作为赵国资历最深、名望最隆、能力最强的大将,石虎还
要指望他平乱,只得忍让三分。再者,姚弋仲素性直率,无论对方是贵是贱,皆
以「汝」相称。石虎与他相交多年,早已见怪不怪。
石虎耐着性子,为姚弋仲赐座,问他平敌方略。姚弋仲泰然答道:「中原乱
事,皆因汝过于苛待小民。老羌此去,只需恩威并使,平乱不过易事耳。」
石虎虽觉姚弋仲直言刺耳,但也知道他说的乃是实情。他不置可否,面授姚
弋仲为持节、侍中、征西大将军,赐以铠马。姚弋仲也不称谢,起座道:「汝看
老羌堪破贼否?」穿起铠甲,跨鞍上马,在庭中驰骋数周,然后策马南驰,不辞
而出。
方是时也,冀、青、兖诸州,遍地烽烟,有大小义军数十路。最强者为梁犊,
麾下有故石宣东宫卫卒数万人,皆勇武善战。只是梁犊所部皆是胡人,残暴无德,
所过奸-淫烧杀,不得民心。此外,尚有汉族地方望族门阀,结坞堡而聚义军。
可惜人数往往只有数千,大部分都是兵甲不齐、不习战阵的普通百姓,战力堪虞。
黎阳郡
自从诸葛雅夺下黎阳,弃城南下后,这座控制邺城咽喉的重城,便数易其主。
最初是被淇县的义军占据,后来梁犊举事,南下时攻破黎阳,大肆烧掠。现在这
座城池,只有部分舍不得离开家园的幸存者居住。他们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
者作为首领,封锁城门,用警惕的目光,看待所有靠近这座城市的人。
这天中午,黎阳城门附近巡逻的义军战士,忽然感到大地开始震动起来。如
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从远处天际卷起的烟尘,还有大地震动的幅度,就可以得
知是一支骑兵来袭了。
可惜现在值守黎阳城门的,只是些仓促入伍的百姓青壮。他们呆愣愣地望着
远方的异状,等到有人反应需要关城门时,姚弋仲的铁骑已经冲到了视线之内。
清一色的黑甲骑兵,如同黑色的浪潮,带着毁灭的气息,向黎阳城墙疾驰而
来。义军们虽然置身城墙之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他们甚至觉得,宽厚高
大的城墙,也将被对方的铁骑一冲而破。
直到此时,城头的义军才开始反应过来,一面转动绞盘,收起吊桥,一面关
闭城门。可是姚家铁骑的声势,实在是摧破了义军的肝胆。他们手忙脚乱地工作
者,平素熟极而流的动作,在此刻也变得生疏错漏。
吊桥一点点升起,城门也在缓慢的关上。尽管速度缓慢,但是依旧有希望在
姚家铁骑到来前将他们堵在城外。看着吊桥距离地面的高度不断攀升,城头义军
的心逐渐回到了胸腔里。镇定之后,他们转动绞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然而他们的希望,却被两支划过天际的羽箭击破。两支长大的羽箭,一左一
右,几乎同时击中了吊桥的缆索。粗长的羽箭,在击穿缆索之后,余势未衰,又
射到了城墙上。维系吊桥重量的缆索经此重创,颤抖了数下,便断裂开来。厚重
的吊桥重重砸在地面上,伴随着轰然巨响,带起漫天的尘土。
赵军阵中,一男一女两个骑士手握长弓,相顾而笑。男子身长八尺五寸,臂
垂过膝,女子也有七尺身高,胸口的一对丰乳似是要把铠甲撑破一般。他们眉目
之间极是相似,一眼便知是亲生兄妹。不过哥哥的神情较为仁厚,妹妹的气质则
带了几分骄傲。这对兄妹,正是姚弋仲爱子姚襄和爱女姚菁。
一箭射断黎阳城吊桥绞索,姚菁脸上却毫无自满之色,相反,还有一丝沮丧。
她转头对姚襄道:「五哥,我的箭术还是不如你啊……」姚襄宠溺地对妹妹笑了
笑,说道:「菁儿,你的箭术论准头和射速,已经不亚于我了,所差者只是力量。
你年纪还小,又是女儿之身,为兄力量上胜你一筹,也没有什么好夸耀的。」原
来姚菁方才一直在注意两人的羽箭。在射断绞索后,她的羽箭比之姚襄,力量上
明显弱了一筹。
两人从弯弓发箭,到相互交谈,马速始终未降。聊过这几句后,赵军铁骑已
经冲到黎阳城下。姚襄猛地提气大呼道:「尔等若不想死的,快点举盾遮头!」
话音方落,姚家铁骑已经弯弓射出了手中的羽箭。
这些骑士在马上弯弓射箭,竟比寻常兵士在平地射箭还要迅捷。一排排的骑
士先后弯弓,锋锐的长箭连绵不绝地射出,如同暴雨般落入敌军阵中。瞬息之间,
城头的义军便如割麦般倒下。只有少数人听了姚襄所言,下意识地举盾蹲倒,才
免去了杀身之祸。
赵军铁骑浪潮冲到吊桥前,忽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这种从极动到极静之间
的转换,体现了骑士们超卓的马术和纪律。当世之中,若论骑兵,只有两支可称
天下之冠。前燕慕容恪麾下重甲铁骑,以冲击力冠绝当世,曾经创下以两千骑击
溃后赵十万大军,斩首三万的绝世战绩。但若论上下一心,进退如风,还是首推
姚弋仲麾下弓骑兵。
城头上的义军在弓骑兵箭雨压制之下,根本抬不起头来。此时黎阳城门还未
合拢,中间漏着一个三米宽的大缝。有几个义军身子露出门外,当即被赵军射倒
在地。赵军骑士跳下马,摘下长矛,快步过桥,向城门冲去。
第六十四章:欲偏安净土难寻(二)
不到半个时辰,黎阳城门便落入姚襄手中。城内的百姓,本来已经陷入绝望
之中,不少人家父子夫妻聚集在一起,做好了迎接赵兵屠刀的准备。可是出乎众
人意料的是,姚弋仲麾下轻骑入城之后,只是守住了城门和府库重地,对于百姓
人家,竟是秋毫无犯。
现任的黎阳义军首领许临,正在郡守府中办公,突然感到大地震动了起来。
他惊慌之下,刚刚奔出屋中,却听到远方整齐的呐喊:「冠军大将军到!降者免
死,胁从罔治!」短短数息之间,喊声已经近在耳边。
许临骇得心胆欲裂,没想到毫无征兆的,赵军已经攻入城中。他倒是听说过
姚弋仲的仁厚,但是自己作为反贼首领,只怕是凶多吉少。许临还没想好是该易
容逃走还是躲在郡守府中,就听府门一声巨响,姚襄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许临见无处可逃,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整了整衣冠,大踏步走向府门。面对
杀气逼人的姚家铁骑,他强自镇定,一步步走到姚襄马前,举揖为礼道:「黎阳
许临,见过将军。」
姚襄见他居然有如此胆色上前对答,心中对他倒是高看几分。道:「足下且
稍候片刻,家父马上就到。」他转头对周围亲兵道:「为我照顾好这位先生,勿
要怠慢。」周围亲兵一起行礼道:「遵少将军令!」
片刻之后,姚襄陪伴着一个老者并骑而来。老者约莫六十岁年纪,一头雪白
的须发如戟林立,身上穿着一身整齐厚重的铁甲,后背笔挺,如雕塑般立在马上。
许临与他目光相接,只觉这位老者带给他的压力竟似胜过面前的数十铁骑。他勉
力控制双腿站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许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上前一步,昂首道:「黎阳许临,见过姚大将军。」
姚弋仲打量了他几眼,猛地大喝道:「汝何故造反?」
姚弋仲这一喝,便如晴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许临被他吓得身子一晃,险
些立足不定。可是听了他后面这一问,心中一股郁愤之气升腾而起,热血上涌之
下,竟将姚弋仲和他麾下铁骑的威压视若无物。他上前一步,大声道:
「姚大将军问我们何故造反?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为了修那长安、洛阳、邺城的宫殿,多少百姓,家破人
亡,妻女被虏做奴婢,青壮死于沟壑?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这些年赵王横征暴敛,百姓卖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赵王颁下犯兽令,令河北数千里良田化为牧场,只许兽
食人,不许人犯兽?
我闻之,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视臣如草芥,臣事君如寇仇。今赵王
待百姓,贱于牲畜。我等既无活路,为何不反?」
姚弋仲闻言哑然,良久后叹息道:「赵王以妖魔治国,天下尽为鬼蜮!」老
将军在这瞬息之间,面上忽然有了一丝沧桑,随即迅速消失。这一霎间,许临甚
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姚弋仲声音放缓,温言道:「你等的辛苦,本将已经知道了。你既然得到百
姓信任,拥你为此间首领,想必德望能力也是合适的。以后黎阳郡守,便由你暂
领。你先发布告示,让百姓不必惊慌。若有我军侵扰百姓者,可直接来我这里首
告,我必严惩不贷!」
当黑甲骑士簇拥着姚弋仲离去后,许临依旧如在梦中。没有想到,姚弋仲居
然不责怪他们的造反,甚至还让自己继续管理黎阳……
经过最初几天的恐慌和戒惧之后,黎阳城的百姓,已经接纳了姚弋仲所部轻
骑的存在。他们便如同钢铁人偶一般,不与百姓交谈,只是匆匆地穿过街道。论
起军纪,便是以前汉人的义军也无法相比。
现在黎阳城的政事,依旧有许临等汉人处理。大家的日常生活,与之前一模
一样。甚至因为有了姚家轻骑的入驻,黎阳城中的百姓更有安全感了。既不必担
心偷袭的流寇,也不必再担心石赵的围剿……到后来,甚至周边村镇的百姓,也
陆续迁入了黎阳。
太行山中,林源谷
自从诸葛雅离开山谷,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没有外敌,没有苛政,安逸的生
活,使得山谷中的人们很快淡忘了过往的征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谷中的人
们望着家中的粮谷布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下,人们
坐在村落的街道旁,看着孩童们在街上玩耍。黄发垂髫,怡然而乐,就是这样的
生活了吧。
诸葛雅昔日在谷口修筑的工事,也被村民们拆除。在他们看来,这座简易的
城墙除了妨碍交通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战事早已止歇,大家还要打猎
樵采,谁一天背着猎物和木柴爬云梯啊?
谷中多了数千人口之后,粮食布帛虽然够用,但食盐铁器这些东西却需要出
外采买。以前吕高两族不过百人,一年出去一次也就够了。现在数千人不相统属,
各买各的,还有不少人拿着山里采的猎物和药材出去换取盐铁。原本的山林,硬
是被众人沿河踩出了一条小道。
而且谷中人外出时,常有外面的人扶老携幼,前来避险。这是因为外间兵荒
马乱,大家都把这里当作了世外桃源。诸葛雅走后,这里名义上虽然是吕氏姐妹
做主,但一来她们的族人很少,根本无法压制数千外来居民;二来吕昕月生性仁
慈,不忍相拒。这样谷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变得更加混乱了。
最近十几天来,谷外忽然变得有些安静了。好几拨人外出采买,都没有及时
回返。其中还包括高家的族长高磊。不过听说前些天外面正在打仗,或许是因为
乱兵围城,人们不敢靠近,耽搁了时间吧。不说别人,以高磊族长手下那十几个
陷阵营士卒,平常百十个乱兵,也近不得他的身。
到了晚间,村落里的灯光逐渐熄灭。山谷的谷口处,忽然出现了一支近千人
的队伍。这支队伍行走间寂然无声,绝对的安静间蕴含着可怕的杀机。在队伍的
前方,有一人正在默默带路,正是失去音信的高氏族长——高磊。
「景茂,你带三百人,去堵住谷后的出口,等我举火为号,一起举火呐喊。
若是谷中汉民乱跑,放箭威慑即可,不必多做杀伤。」为首的赵将,身长八尺,
臂垂过膝,背上背着一张吓人的大弓,赫然便是姚家弓骑的少主人——姚襄。
「五哥总是这么仁慈,这些汉民遇到五哥,真是他们的福气。」回答的乃是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年纪虽青,身材已经长得颇为高大,相貌与姚襄颇是相似,
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灵动和狠厉。
这位少年乃是大都督姚弋仲的第二十四子,姚襄之第,姚苌,字景茂。其人
「少聪哲,多权略,廓落任率,不修行业,诸兄皆奇之」。姚弋仲诸子中,最看
重的便是姚襄和姚苌二人。而这兄弟俩情谊倒是极笃,行军用兵,一向凑在一起。
姚襄更善于指挥用兵,而姚苌则擅长奇谋。两人配合极是默契。
拿下黎阳后,姚弋仲并未急于进讨梁犊。他并未忘记,曾经搅乱赵国腹心之
地,导致中原叛军四起的罪魁祸首——诸葛雅,便是起于这座丛林之中。黎阳乃
是邺城门户,在赵国心脏附近,藏着这样一根刺,他这个大都督又岂能心安?
然而莽莽太行之中,并非铁骑用兵之地。若是大军压上,对方遁入山林之中,
姚大都督可没有那个精力和粮草,去太行山中搜剿残匪。好在有新任黎阳郡守许
临相助,找到了熟悉谷中情形的向导。姚襄和姚苌两人,带了一千姚家精兵,沿
着林中小径向谷中悄悄攻去。
途中遇到几股出山贸易的村民,都被大军或擒或杀。按照姚苌的主意,这些
人最好便是就地格杀,往林中一抛的好,省的走漏消息。最后姚襄却不忍心,派
了几个士兵,将他们看押了起来。
只有在遇到石磊时,姚家兄弟才提起了精神。他所率领的十几个陷阵卒,虽
然被数十倍的敌人包围,却没有慌乱失措,而是背靠背围成了一个个小阵。在接
下来的战斗中,他们表现出的近战实力,居然不在姚家百战精锐之下。
姚氏兄弟惊讶之余,起了爱才之心。他们换了几波战士,以车轮战耗尽对方
的体力,将这些陷阵军尽数擒下。其中只有几人受了些轻伤,也都在四肢等部位。
在前日所擒村民的指认下,他们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姚家兄弟都是精通汉学之
人,听闻这些人乃是三国吕布和高顺之后,又见识了陷阵军的威力,望着高磊的
目光,顿时炽烈起来。
第六十五章:为长计食羊留种(一)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方不负此生。当今天下纷扰,正为吾辈立
身扬名之时。高校尉,你当真愿意,在这山谷之中虚度一生,与草木同朽吗?」
高磊握紧刀柄,望着前方寂静的村落,眼中挣扎片刻,便归于坚定。纵然先
祖和吕家有君臣之分,高氏已经为吕家守护百年,早已仁至义尽。姚家兄弟降尊
纡贵的延揽,让他心中燃起了野望。
吕昕月的房中,两姐妹正在相拥而眠。吕昕夕虽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
了,可是睡觉却依然喜欢黏着姐姐。她的睡相极差,棉被被她撩到一边,小半个
身子都露在外面。沿着修长嫩滑的大腿向上,是雪白耸起的粉臀,到腰肢处骤然
收紧。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醒目。她便如一只树袋熊般,紧紧地抱
着姐姐。
院落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姐妹。还没等两女穿好衣衫,房
门便被来人粗鲁地踹开。吕昕月看到来者,顿时松了口气。她放弃了去墙角取弓
箭的打算,连忙跳回穿上,扯过棉被,盖住了身体。
吕昕夕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看到高磊半夜冲入姐姐的闺房,心中还
是有了几分恼怒。她直言斥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高磊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望着两女。他握紧刀柄,缓慢地向两女靠近。吕
家姐妹看着这个从小玩大的伙伴,却觉得极是陌生。对方无礼的举止,诡异的表
情,让她们心中生出了一丝畏惧。随着高磊步步逼近,两女从床上逐渐后退,被
逼到了墙角。
吕昕夕背后触到墙壁,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她忽然大怒,抓过桌上烛台,
便向高磊砸去,骂道:「你还不快点滚出去!」高磊闪身避过烛台,大喝道:
「动手!」
窗棂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木窗被铁锤砸出了几个大洞,破洞处出现了几个
赵兵士卒,弯弓搭箭,对准了屋中少女。在这十步之内,两女若是稍有异动,必
是落得个乱箭穿心的下场。
吕昕月蓦然色变,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高磊也不回答,只是走到墙边,
收起了吕昕月的弓箭。接着忽然拔刀,随着几道银光划过,两女赖以蔽体的棉被
被斩成了几块碎片。漫天棉絮下,是两女仅着中衣的躯体。
单薄的中衣下,是两女玲珑曼妙的躯体。她们肩头、手臂、双足处雪白的肌
肤暴露在外,配合她们惊疑畏怯的表情,足以令人兽欲勃发。然而高磊的目光从
她们身上掠过时,竟是毫无所动。他沉声道:「来四个人,将她们绑了。」
门外进来了几个姚家精锐。他们望着两女的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色欲。
可是在严酷的军纪下,他们却不敢做出过分的动作。他们先用武器逼住了两女,
然后拿出绳索捆缚。两女在弓箭和长矛的威胁下,也只得乖乖束手就缚。
次日清晨,村民们被街道上的喊声叫醒。在高磊的组织下,原先的吕氏和高
氏族人,开始沿街喊人,到村落外的校场集合。过了片刻之后,便是无数持矛负
弓的兵士,挨家挨户地赶人。有几个出言不逊或者磨磨蹭蹭地,顿时血溅当场。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谷中居民都被赶到了校场。
这座校场,乃是当年诸葛雅练兵时所留。当她离去之后,这里一度被当做晒
谷场使用。当众人来到这里时,却发现有数百赵兵精锐,已经封锁了附近的道路。
在昔日诸葛雅点兵的将台上,正站着两个年轻的赵兵将军。而令人敬慕的吕氏姐
妹,正衣衫不整地被绑在旁边。她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
姚襄和姚苌兄弟,望着台下乱糟糟的人群,微微皱起了眉头。从他们的表情
中,只看到了畏惧和怯懦。看来高校尉说的是真的,那些敢于对抗朝廷精锐的人,
都已经随着妖女诸葛雅离去。这里留下的,都是些懦弱的家伙了。
姚襄忽然失去了讲话的兴趣,早知如此,他甚至不用带兵来到这里。当他的
目光掠过旁边的高磊时,心中忽然变得兴奋满足。近千大军,耗费一月时间,长
途跋涉的代价,在这一刻都值得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谷中的人们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的队伍,背着自己的家产,在赵军的监视下,
向黎阳行去。为了方便管理,防止逃亡,姚苌采用了连坐和保甲制度。十户为一
甲,十甲为一保,若有一户潜逃,则全甲连坐,若是一甲逃亡,则全保连坐。在
保甲连坐的制约下,这些村民互相监视,乖乖地在赵兵的押解下,向黎阳赶去。
望着山谷中腾起的一股股黑烟,再看着单衣赤足、背缚双臂的吕家姐妹,高
翎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一样。哥哥出山一月,回来时便带了这许多赵兵,将山谷
中的村民尽数擒为奴隶。从小亲密无间的吕家姐姐,据说便是被他亲手擒下,有
几个村民试图反抗,也是被他亲自带人斩杀。
她只是木然的随着队伍前行。哥哥昨天已经找她谈过话,看着他谈到心中志
向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只感到陌生和恐惧。她无法理解男人的野望,在她心
中,能够和伙伴们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就是人生中的幸福了。她无法理
解,哥哥怎么能够帮着一些残暴的外人,欺压自己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
她问了几句,哥哥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本来还吵着要去放开吕家两位
姐姐,却被哥哥冷言道,若她敢接近吕氏姐妹,一定会在她之前先杀了她们。从
哥哥冷厉的目光中,她知道哥哥并非是在恫吓,如果她不听话,哥哥真的会去杀
人……
吕氏姐妹穿着单薄的衣衫,赤裸双足,在寒风中蹒跚而行。冬日草木枯槁,
原本河边的草地只剩下些干枯的草茎。两女足心也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伤口,开
始时,她们落足处,每一步都会留下殷红的血痕。直到伤口结疤,然后再产生新
的伤口……
赵兵从村民中挑了几个女子,帮吕家姐妹解决饮食便溺。她们身上的绳索,
则是始终未曾解开。幸亏两女自幼习武,身体极是强健。受此折磨,也能咬牙苦
撑。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都被折磨死了。
这一切,都是高磊的主意。他深知两女俱是以一当百的猛将,若是稍有不慎,
必然会给赵兵造成大量损伤。因此他想尽办法,折磨两女,削弱她们的体力。同
时这样对待两女,也可以体现他对姚氏兄弟的忠诚之心。
夜晚之时,昕月和昕夕只能紧紧靠在一起,用彼此的胸怀取暖。想起这些天
所受的痛苦与屈辱,昕夕常常缩在姐姐怀中痛哭。昕月性格更加坚强,每次都是
设法宽慰妹妹。其实她对姐妹俩的未来也是担忧不已,赵军的残暴之处,她也有
所耳闻。现在姐妹俩沦为俘虏,在这种时候,美丽的容貌,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更
加悲惨的遭遇。想到这里,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昕夕在心中,则是把高磊恨到了极处。要不是他投靠赵军,纵然山谷守不住,
自己和姐姐也可以逃入山林。那一晚要不是他,自己和姐姐怎么会被赵兵擒住。
而且现在自己和姐姐沦落得这么凄惨,也不见他帮着说一句好话。她还不知道是
高磊建议这么折磨她们,不然她一定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
昕夕忍不住又想着,如果当初跟随诸葛雅离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或许自
己已经凭借手中长戟,成为威震一方的猛将了吧。当然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战场
上的一具尸骸……如果她又重新选择的机会,一定会追随诸葛雅离去。
姐妹俩已经朦胧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中,哪有一片净土。你不去杀别人,别
人也会来杀你。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掌握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自己的安
全。可惜,她们意志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
半个月后,姚家兄弟押解着数千村民,回返黎阳。为了防止有流民继续逃入
山谷,姚襄在谷口处设置了一处军屯,监控谷口的人员流动。而这些村民,则成
为了军屯的屯户。在保甲连坐法的约束下,他们不但自己不敢逃亡,还要彼此监
视。
「汉人就是温驯的羊。狼虽以羊为食,却也得给羊群留下繁衍的机会,不然
吃完了羊,狼也会饿死啊。而且把羊逼急了,也是会拼命的。」
在严酷的军纪下,姚襄也抛出了一些甜头。相比于外间石赵政权的横征暴敛,
这些村民只需要缴纳五成的赋税,承担一定的徭役即可。作为名义上属于姚家精
锐的奴隶,他们以后都属于姚大将军的私产。赵国的普通官吏士卒,也不会轻易
欺负他们。除了屯田之外,这些村民还需要接受基础的军事训练。作为姚家的奴
兵,他们在必要时也需要拿起武器,为姚家而战。
村民们原本都担心会被处死,后来发现结局还不算坏,甚至比当初进入山谷
前还要好,纷纷拜倒在地,高呼姚大将军的恩德。姚襄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心中颇是得意。如今国势已乱,也按为未来做些准备了。
第六十六章:为长计食羊留种(二)
「好可爱的一对姐妹花啊。五哥,我想要她们做我的女奴。」姚菁兴冲冲地
出来迎接凯旋之师,意外地发现了队伍中的双女。吕家姐妹混在人群当中,便如
沙砾中的两颗珍珠,璀璨夺目。半个月来的折磨,并没有折损她们的美丽,反而
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媚态,更加惹人怜惜。
姚襄微一迟疑,展颜笑道:「你既然喜欢,牵去便是。只是这对姐妹勇武过
人,你可不要大意了。」姚菁笑着跳到哥哥身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
道:「还是五哥对我最好了。」她招呼手下兵士,押着两女向自己居所行去。
姚襄拉住妹妹,笑道:「先别急着走,我来给你介绍一位豪杰之士。」他拉
着姚菁,走到高磊身边,引见道:「这位乃是高磊高校尉。他乃是三国陷阵营统
领高顺之后,深得练兵精要。此番出征,最让我高兴的,便是得到高校尉了。」
高磊闻言,感激下拜道:「末将何德何能,竟让少将军如此看重。」姚襄揽
住他的双臂,将他扶起道:「高校尉不必妄自菲薄。以高校尉之才,来日必可在
沙场上大放异彩,开府建节,名垂青史也是等闲。」高磊感动道:「蒙少将军不
弃,末将敢不竭力效节,继之以死!」
姚菁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地黑瘦男子,高磊不敢与她对视,低下
了头。姚菁虽然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她对五哥姚襄的识人之明却是
绝对地迷信。既然五哥这么重视他,那么自己也要对他礼敬一点才是。
和高磊客套了几句之后,姚菁兴冲冲地赶回了自己的居所。难得弄到了这样
可爱的两个女奴,她可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回到房中,只见两女跪坐在地上、紧紧依偎着彼此。姚菁走到两女身前,用
马鞭的鞭柄抬起了两女的下巴。吕昕月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安,而吕昕夕则是一脸
倔强。
姚菁嘴角扬起了笑容,手中长鞭一抖,狠狠地抽在了吕昕夕的肩上。单薄的
衣衫裂开了一条大缝,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马鞭击中之处,先是变得惨白,接着
迅速红肿起来,变成了一道青紫的血痕。
姚菁高昂着下巴,大声宣告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奴隶!如果不能
侍奉得我满意,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她对左右道:「带她们下去洗洗,换一
身奴隶的衣服,再送过来侍候!」周围几个女奴闻言应了,牵着两女下去。
吕昕月和吕昕夕被带到院子后面的浴室,一个侍女指挥着几个女奴,解开了
她们的绳索,扒下她们的衣服,将她们推入了一个巨大的浴桶之中。水桶里装的
竟是冷水,寒意直入骨髓,如同刀割一般。两女冻得全身通红,牙关战战相击。
两女被捆缚多日,此时虽然被解开绳索,但双臂依旧酸麻疼痛,稍一动作,
便酸痛难忍。那个侍女看她们在冷水中笨拙地挣扎扭动的样子,嘴角泛起了残忍
的笑意。看着两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来对抗寒冷,她皱起眉头道:
「洗个澡都这么磨蹭,看来是要人伺候了?」
片刻之后,她指挥着几个女奴回返浴室。这些女奴手中拿着几根粗大的毛刷,
走到了浴桶边。那个侍女笑道:「既然她们要人伺候,你们就好好帮她们洗洗。」
那几个女奴齐齐应命,将毛刷探入浴桶之中,用力向两女身上刷去。
毛刷甫一及体,姐妹俩便疼得全身一颤。光洁的玉背上,顿时多了数十条粗
长的血痕。原来这些女奴手中所拿的毛刷,竟是用来刷猪的,上面的鬃毛坚硬无
比。那个侍女嫉妒两女容貌,故意用了这些的毛刷,折磨两女。
两女娇嫩的皮肤,又哪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折磨。两女拼命躲闪,这些女奴却
在那个侍女的指使下紧追不舍。她甚至抢过一只毛刷,笑着向两姐妹胸前和腿间
刷去。在狭窄的木桶中,两女根本无法躲开,身体的敏感部分,也被粗毛刷刷了
好多下。
吕昕夕羞怒之下,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她忍着手臂的疼痛,抓住了几根毛刷,
一转一扭,便从她们手中夺下。她挥舞着这些毛刷,用力向她们身上抽去。几个
女奴被抽得皮开肉绽,不敢靠近。
那个侍女愣了一愣,她还没有想到,对方作为女奴,竟然敢反抗。她作为姚
菁的贴身侍女,倒也会些武艺,抬起手臂护着头脸,冲到浴桶边,重重一脚,踹
翻了浴桶。吕昕月和吕昕夕连人带桶一起摔倒,还没爬起,便被几个女奴按住了
手脚,压在地上。
那个侍女拎着皮鞭,走到吕昕夕面前,狠狠地向她背部抽去。吕昕夕虽然被
抽得鲜血四溅,但却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只是恨恨地望着对方。那个侍女被她
看得心中发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她甚至起了杀机,打算把这个卑贱的汉人
女奴彻底鞭死在这里。
室中众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受刑的吕昕夕身上。按住吕昕月的两个女奴,
由于她一直表现的很是温顺,手上的力量便减了下来。她们没有发现,身下的少
女眼中,正在燃烧着火焰。
忽然之间,一股大力涌至,两个女奴忍不住松开了手。等她们转头时,颈上
忽然一紧,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突然间彼
此的面孔飞速接近。随着头上传来剧痛,两女顿时晕了过去。
吕昕月掐着两个女奴的脖子,将她们头对头碰晕之后,手臂一振,便向吕昕
夕身上的女奴掷去。两个女奴的身体便如一件巨大的暗器,砸翻了压在吕昕夕身
上的女奴。
吕昕夕手脚一轻,发现自己得到了自由。她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猛地从地上
弹起,将面前的侍女扑倒在地。对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突然感到咽喉处一阵
剧痛。映入眼帘的,是昕夕凶狠的目光,还有嘴角的鲜血……
吕昕夕咬破了侍女的喉管,吞咽着对方的鲜血。血一下肚,她原本冰冷僵硬
的身体,顿时温暖了起来,身体中也多了几分力量。当她抬起头,望向周围的几
个女奴时,那几个女奴看着她满嘴鲜血、似欲食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一边
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
姚菁听到侍女的汇报,赶到后院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宽敞
干净的院落里,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具尸体。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精锐卫
士。而那两个新要来的女奴,全身赤裸地被捆在院子中央。
听完手下的汇报,姚菁不禁被两女的战力吓了一跳。经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
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还杀死了这么多的精锐卫士。难怪五哥把她们交给自己时,
叮嘱自己要留意她们反抗。
低头望去,那对姐妹眼中的高傲和愤恨,刺痛了姚菁的眼睛。「好好好,我
倒要看看,你们能够倔强到什么时候。」姚菁心中激起了好胜之心,她下定决心,
一定要驯服这对姐妹,让她们乖乖地成为自己的奴隶。不过在这之前,她们首先
该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
「来人,去请叶神医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枯瘦,抱着一个药箱赶来。他在走路时,都在低头沉思。
被侍女引到姚菁面前时,他才抬起头来,施礼问道:「小姐唤叶某来,有何吩咐?」
姚菁道:「我有两个女奴,很不听话。她们勇力过人,伤了不少士卒。我想
请先生想个办法,把她们变得文弱老实一些。」
叶医师略一沉思,抬头道:「小姐所要的,是一时还是终生?」
姚菁咬牙道:「自然是终生!」
叶医师道:「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她们的软筋处钉入透骨钉。此法一施,
她们便会全身酸痛无力,不分昼夜,时刻受到痛苦煎熬。受了此法之人,寿命绝
难持久。还有一法,便是切断部分经脉,此法一施,她们从此便会变得如同娇弱
少女一般,行动虽然无碍,但却再也不能用力了。」
两女听到叶医师所说的内容,忍不住吓得瑟瑟发抖。姚菁看着她们的眼中露
出了恐惧和哀求,心中大快,笑道:「如此,就请叶先生动手,切断她们的部分
经脉吧。」
叶医师瞟了两女一眼。他的目光冰冷无情,不含色欲,便如观察待宰的牲畜
一般。他回过头道:「这里不便动手,还是把她们送到我的居处吧。」
姚菁指挥着手下,抬起两女,向叶医师的医室走去。到了地点之后,叶医师
将无关人等尽数赶出,只有姚菁一人身份尊贵,留了下来观看。在他的医房中,
放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和药剂。姚菁也不敢乱动,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
第六十七章:盛兵锐锋如破竹(一)
吕昕月被大张四肢,绑在冰冷的石台上。叶医师好整以暇地打开工具盒,取
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吕昕月看着他逐渐逼近,吓得全身冷汗直冒。吕昕夕在一
旁高叫道:「不要伤我姐姐!」
叶医师头也不抬地道:「你再吵闹,我便斩断你姐姐的手足,把她做成一个
人棍!」吕昕夕吓得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出声。
叶医师手指一挥,轻巧地在轻巧地在吕昕月左腕上划了一道。他手下极有分
寸,刀口宽不过一指,虽然深可至骨,却避开了密布的血脉,只切断了腕上的筋
络。
吕昕月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手掌顿时失去了力量。叶医师手指不停,紧接
着又划开了她的左肩。雪白的肌肤间立刻冒出一抹血珠,红如玛瑙。接着是右腕、
右肩,以及足踝和大腿。
不过瞬息只间,吕昕月的四肢筋脉,被叶医师斩断了大半。几道鲜血,从她
的伤口流出,沿着雪白的躯体,流到石台上。从外表看去,伤势并不如何严重,
可是吕昕月却清楚的感到,她的四肢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力量……两行清泪,终于
从少女的眼角流下。
叶医师取过金疮药,帮吕昕月包好伤口,止住了外流的鲜血。他解开捆缚对
方四肢的绳索,将少女抱到一边。正如他所言,此刻的吕昕月,连起身都很艰难,
更不要说反抗了。姚菁好奇地上前察看,发现此刻的少女,便如任人宰割的绵羊
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叶医师处理完吕昕月之后,便向吕昕夕走去。少女看着这个恶魔逐渐逼近,
吓得尖声高叫道:「你这个恶魔,不要过来!」她手臂上爆发的力量,将绳索扯
地紧紧的。
叶医师淡淡道:「你太吵了。」他上前轻轻一扭,便卸脱了少女的下巴,接
着如法炮制,截断了少女的筋脉。等他帮吕昕夕包好伤口后,顺手推上了她的下
巴。吕昕夕剧痛之余,发现十几年来伴随自己的力量消失无踪,四肢软绵绵地不
听指挥,忍不住吓得哭了出来。
叶医师转头对姚菁道:「从此以后,她们便如最娇弱的少女一样了。」姚菁
欢喜笑道:「多谢先生。」她唤来几个侍女,将两女抱了出去。
叶医师的伤药果然神奇,不到十天,两女的伤口便彻底恢复。从外表看去,
白皙的肌肤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可是姐妹俩却知道,她们永远地失去了自己
的力量。这些天不论她们怎么努力,身体都软绵绵地不听使唤。昔日以一敌百的
勇士,现在已经成了被风一吹都会软倒的娇弱女子。
在这期间,姚襄、姚苌兄弟带着姚家弓骑,四下扫荡。周边郡县的义军,在
姚家精锐面前,俱是不值一扫。不过十日之内,周围各县已经尽数归降。姚襄依
旧是用屯田和保甲制度,恢复地方秩序,构架自己的统治班底。
此次出征,姚菁也跟随在侧。她弓马娴熟,在战场上也是大放异彩。只不过
大军出征,自有一番辛苦。回到黎阳之后,姚菁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当
她在浴池中泡的半睡半醒时,忽然想起了那对双子女奴,便吩咐下人将她们带来。
没过多久,吕家姐妹便被依言带至。她们虽然换上了女奴的衣装,可是她们
的眼神中,却依旧没有恭顺和臣服。姚菁顿时怒上心头,明明没有力量,还是这
么桀骜不驯么?
「我一定要把你们无谓的倔强摧折干净。让你们乖乖地,成为我的奴隶!」
姚菁在心中想到。她从浴池中站起身来,披上浴袍,坐到旁边的石台上,对两女
道:「跪到我的面前来。」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走到姚菁面前,跪倒在地。姚菁抬起双足,按
在两女的胸前,淡然道:「给我舔干净了。」
姐妹俩闻言一怔,顿时气血上涌,满脸通红。她们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吕昕
夕当即挥手去推姚菁的脚丫,叫道:「你这番婆子,不要太过份了!」
姚菁秀美一挑,双足一用力,将两女踹翻在地。她踞坐台上,居高临下地望
着两女,沉声道:「看来你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作为奴隶,你们的职责,
就是侍奉主人高兴。便是主人脚下的尘土,也比你们的身体高贵干净一千倍!来
人,带她们去叶神医处领罚!」
不到半个时辰,两女便被牵着回转。她们原本的衣衫已经被换下,改成了单
薄的白纱。透过纱衣,雪白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当她们走动时,一阵阵清脆的
铃声从身上传出。
走近一看,两女的身上,多了三个金色的铃铛。方才叶医师硬生生把三只金
环分别穿在她们的双乳和花蒂上,又套上了铃铛。最娇嫩敏感的部位被贯穿时,
两女痛得都失禁了。沉甸甸的金铃撕扯着还未愈合的伤口,每走一步对她们来说
都是巨大的折磨。
「过来继续添我的脚。」姚菁坐在石台上,伸出了一对雪足。
「我给你们一句忠告,你们还是认清自己的处境,乖乖顺从的好。你们这样
倔强,只是在自找苦吃。莫要等到被做成人棍,扔给那些肮脏的兵士凌辱时才后
悔,那时候可就迟了!」想起叶医师的警告,吕家姐妹这次再也不敢反抗,乖乖
地跪伏在地,爬到她的面前,捧起了她的双足。
缓缓地张开樱唇,一点一点地,将姚菁的足趾含入口中。刚刚沐浴过的双足,
并没有什么赃物,光滑温软的肌肤上,还带着花瓣的香气。但是来自心底的屈辱,
还是让两女流下了眼泪。
姚菁得意地欣赏着两女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喜悦。她的脚趾被两个少
女温软香甜的口腔紧紧包裹着,两女柔软的舌头,正在青涩而笨拙地舔舐着她的
趾缝。
两女细心地舔过姚菁的足趾,沿着足心一路舔舐过去。麻痒舒畅的感觉,让
姚菁忍不住哼了出来。尤其是当她们的舌尖在自己足心翻滚舞动时,姚菁感到自
己的身体有些莫名的发热,腿间也有了奇怪的感觉。
姚菁收回双足,起身道:「好了,本小姐素来赏罚分明。你们刚才的表现让
本小姐很满意,以后你们便是我的贴身女奴了。」两女拜伏在地,自有侍女带着
她们下去换衣,教导贴身女奴的行为章程。
*** *** ***
梁犊听闻石虎遣姚弋仲来讨伐自己,心中有些慌乱。他收拢各地义军,得军
十万,屯于濮阳。姚弋仲所部只有不足一万弓骑,梁犊倒也不敢进攻。姚弋仲也
不肯攻城,只是派出小股游骑,袭杀梁犊城外斥候。梁犊索性撤回斥候,固守濮
阳。两军遂对峙于黎阳——濮阳一线。
于此同时,诸葛雅横扫关中,生擒乐平公石苞,击破凉州都督麻秋的消息,
也已经传到邺城。石虎闻讯大怒,将报信的使者当庭格杀。随即传下旨意,令车
骑将军蒲洪(苻洪),征虏将军冉闵,一起出征,先平梁犊,后取关中。
其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苻洪和冉闵所部无法出行。中黄门严生素来
与尚书硃轨不睦,遂谮其不修道路,而且谤讪朝政,说「海内乱事汹汹,皆是陛
下苛政所致。苛政不息,乱事必然不止」。赵王虎大怒,将硃轨下狱。
苻洪劝谏道:「陛下已经有了襄国、鄴宫,又去修长安、洛阳宫殿,有什么
用呢?制作猎车千乘,环数千里饲养禽兽,夺人妻女十万馀口充实后-宫,圣帝
明王的作为,会是这样吗?现今又因为道路不修,想要处死尚书。陛下不修德政,
天降淫雨,七旬才放晴。天晴才二日,就算有鬼兵百万,亦不能去除道路的泥污,
何况凡人!这样的苛政酷刑,国家该怎么办!后代该怎么办!请陛下停止劳役,
开放苑囿,释放宫女,赦免硃轨,以副众望。如此则民心归附,乱事自平。」
石虎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处罚苻洪。他听从了苻洪的谏言,罢免了长安和洛
阳的作役,企图借此瓦解诸葛雅所属民心。但他最终还是诛杀了硃轨,其后又创
立私论朝政之法,鼓励属下检举上司,奴仆检举主人。自此之后,无论公卿百姓,
莫敢相聚交谈国事,道路相遇,彼此只敢以目示意。
汉军平虏将军钟烈,听闻赵国即将派兵进犯潼关,趁着赵兵与梁犊征战不休
的机会,出兵进据洛阳。百姓箪食壶浆,迎接汉军。钟烈一面遣军占据虎牢关、
孟津港、武关等要隘港口,一面飞书向诸葛雅禀告。信中言辞恳切,称自己有擅
专之罪。
诸葛雅将自己的回信明发全国,信中称「兵法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盖
为将者身居沙场之畔,固当有临机决断之权。将军处置得宜,有拓土之功。赐爵
亭侯,加洛阳太守。」汉军封疆诸将,皆深受鼓舞,心悦诚服。
为防赵兵进犯,诸葛雅与张佩率大戟士与元戎弩兵精锐,进驻洛阳。而其他
步骑,依旧向天水、武都一线集中,由夏侯昭统率,相机伐蜀。
第六十八章:盛兵锐锋如破竹(二)
公元三四六年,五月。
残阳下,古老的城墙,笼罩了一层血色。城上的义军士卒,穿着各种花样的
衣衫,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木棒锄头。他们看着城下绵延整齐的赵军营寨,脸上都
有畏惧之意。
濮阳城下,汇聚了赵国最为耀眼的几位名将。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
苻洪,征虏将军冉闵,这几位俱是名震列国的大将。其中姚弋仲和苻洪,分别是
羌族和氐族的首领,两人的儿孙中,多有非凡之士。而姚弋仲威望最著,也是此
战的统帅。
姚家弓骑大营外,迎来了一先一后两队人马。冉闵牵着爱马赤龙,手提双刃
矛,候在营外。他的身边,乃是一队手持长枪巨盾的甲士。这些士兵隐隐布成阵
势,便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般,随时都可发出凌厉一击。
当他在营外等候通传时,对面来了一队骑兵。为首的老者形容粗犷,一对眼
眸闪烁着迫人的精光。他见了冉闵,眼底不经意地闪出一丝精芒。接着脸上挂起
笑容,下马到:「冉征虏,别来无恙?」
冉闵抱拳道:「见过车骑将军。」来人上前拉住了冉闵的胳膊,笑道:「老
夫已经老了,此次出征,还要仰仗冉将军多多照顾几位犬子才是。」冉闵笑道:
「几位少将军皆是人中之雄,来日成就,必定远在冉某之上。」
来者便是赵车骑将军苻洪。苻洪(蒲洪),字广世,生于西晋太康六年(28
5年),略阳临渭人,氐族,父亲怀归为部落小帅,其家世为西戎酋长。本无姓氏,
因其家池中蒲生,长五丈,五节如竹形,时咸谓之蒲家,便以蒲为姓。
其人好施,多权略,骁武善骑射。永嘉之乱时,蒲洪散千金,召英杰之士,
访安危变通之术。宗人蒲光、蒲突遂推洪为盟主。刘曜时,蒲洪归顺刘曜,拜率
义侯。刘曜败,蒲洪割据陇山。石虎将攻上邽,蒲洪又投降石虎,拜冠军将军,
委以西方之事。后累功为车骑将军、流人都督,处于枋头。
冉闵曾对石虎进言道:「蒲洪雄果,其诸子并非常才,宜密除之。」石虎并
未听从,反而待之愈厚。而蒲洪也曾对石虎进言,迁关中豪杰及羌戎内实帝都襄
国,导致姚弋仲一族东迁。因此这赵国三大将之间,乃是貌合神离,彼此皆欲除
对方而后快。
两人携手入帐,姚弋仲顶盔贯甲,已经在大帐相候。他也不客套,直言道:
「我蒙大王信重,统领诸军。如今关中有妖女作乱,若不能趁其立足未稳,夺回
雍凉二州,来日必为大患。时不我待,明日务必一举破城,剿灭梁贼,然后挥师
西进。」
姚弋仲望着两人道:「明日苻将军、冉将军与我一起进攻北门,我当亲自举
旗。诸军将士,若有落后于我之战旗者,杀无赦!」冉闵和蒲洪皆凛然奉令。
次日一早,赵国三军,尽数会聚于濮阳北门。姚弋仲亲自举着中军大旗,立
于阵前。八千弓骑,高举长弓,静静地立在他的身边。而新归顺的高磊,则带着
自己训练的二千步卒,列于阵前。
冉闵部下三千骑兵,俱着轻甲长刀。一万步卒,皆持长枪巨盾,列于阵右。
炎阳之下,阵中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战马嘶鸣。
阵左则是苻洪的骑兵。他的士兵武器和甲胄五花八门,看上去凌乱不堪。但
是士卒的眼中,却有着极强的狂暴杀意。这便是氐族独特的治军之道,即嗜血之
道。日后,这支军队甚至在出征时以对手死尸为食:「朝战,暮便饱肉,何忧于
饥!」
当进攻的鼓声响起,赵国三军如潮水般向城墙涌去。中军的八千弓骑率先发
威,数千支羽箭同时向城头射去,一霎间甚至遮住了日光。接着城头便响起了无
数惨叫。在弓骑的持续压制下,城头的士兵伤亡大半。没死的也有躲在盾牌之下,
不敢露头。
冉闵所部,则是直扑城门。巨大的攻城木,重重的撞在城门上。每一次撞击,
都让脆弱的城门发出不堪负荷的巨响。伴随着木屑纷飞,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
缝隙。
蒲洪所部的士兵,则是直接蚁附登城。一个身材高大的独目青年,率先攀上
了城墙。粗大的赵军旗杆,被他运转如飞,当做兵器使用。三丈内的义军兵士,
被他用旗杆一扫,全部砸飞出去。城墙上以他为中心,顿时空了一片。
他的卓越表现,立刻引起了赵军诸将的关注。没过多久,姚弋仲和冉闵,都
派出心腹,前去打探此人的情报。
这青年名唤苻生,乃是苻洪之子苻健的三子。从小无赖,素被祖父苻洪嫌恶。
出生时便只有一目,年幼时,苻洪故意当着他的面对左右道:「我听说瞎儿只有
一只眼流泪,不知是不是真的?」左右都说是。
只是幼童的苻生竟拔佩刀,刺瞎眼出血,然后指示蒲洪道:「这难道不是泪
么?」苻洪大惊,用鞭子抽打苻生。苻生不但不求饶,反而狠狠道:「性耐刀槊,
不宜鞭捶。」苻洪叱道:「你这贱骨头,只配为奴。」苻生冷笑道:「难道如石
勒不成?(石勒以奴隶之身称帝,几乎一统北方)」
苻洪大惧,光着脚跳下床掩住他的嘴,对苻健曰:「此儿狂勃,宜早除之,
不然,长大必破人家。」苻健将杀之,其弟苻雄止之曰:「待小孩子长成,自然
会当改过,何必无故加诛。」苻健乃止。等到苻生长大之后,力举千钧,雄勇好
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
今日苻生率先登场,果然勇不可挡。他往来冲突,片刻间便在城墙上清出一
片空地。后续的赵军源源不断,攀上城墙,向两侧开拓据点。
梁犊看到城墙失守,亲自带兵逆袭。他所部亲兵,都是当年太子石宣的东宫
卫士。俱是甲坚兵利,体格强壮。猝然杀入阵中,倒也将苻家氐族兵冲得后退了
几步。
苻生见到梁犊,当即亲自转身来战。拿着长逾十米,粗如人臂的大旗,苻生
仍是奔走如飞。等到冲入梁犊阵中,蒲生挥动大旗,转了两个半圈。十几个义军
被旗杆掠到。尽皆扑地。有人头部被旗杆擦过,连脑浆都飞了出来。
梁犊看了蒲生威势,吓得不敢近前,对左右高呼道:「放箭!放箭!」身畔
亲卫纷纷举弓,数十支羽箭齐向蒲生射去。
那旗杆毕竟太大,转动间颇不方便。蒲生连格带闪,身上还是中了十几支羽
箭。好在他身披重甲,那些羽箭穿过重甲衣衫,入肉时也只是皮肉之伤。只是看
上去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地颇是骇人。
苻生回手将大旗重重一顿,旗杆竟然插入地面足有一尺多深,牢牢地屹立地
上。他发足奔入义军阵中,一声大喝,拎起两个士卒,当做兵器般挥舞使用。每
一个兵士,连人带甲,怕不有两百斤上下,却被苻生运转如飞。等他使发了性,
一声断喝,将手中的兵士脱手向前方掷去。
那两个兵士便如投石机掷出的巨石一般,挟着风声,向义军阵中砸去。众人
不敢格挡,纷纷闪避。那两个士兵直撞飞了七八个人,才停了下来。此时义军阵
型已经被砸出了一道空白。苻生又抓过两个士兵,挥舞着向前冲杀而来。
梁犊以下义军将士,尽皆胆落。此时城门口发出一声巨响,冉闵所部,已经
撞开了濮阳城门。「城破了,城破了!」慌乱的声音如潮般响起,义军上下,彻
底失去了斗志。人们丢盔弃甲,纷纷向城内逃去。
两个时辰之后,濮阳城内的残兵已经被彻底肃清。梁犊的首级,更是被苻生
亲手扭了下来。而那些东宫亲卫,企图出城南逃,却被姚弋仲的弓骑从后面追上
射杀。而城内的十万义军,大多数都伏地请降,被三家瓜分。
姚弋仲所获奴隶,都交给姚襄处理。他先是选出强壮之人,编入高磊所部陷
阵营。若是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医师,也被纳入军中听用。其余人等,则被辗转押
回黎阳屯田。
冉闵对于战俘的处理,也与姚襄类似。但是苻洪对待俘虏的态度,却与两人
截然相反。他只挑出年轻漂亮的女子,作为随军营妓。剩余的男子老幼,则被氐
族士兵烹食干净。
那些氐族士兵,将这些俘虏称为「熟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他们以
人肉为食,凶厉嗜血,身体强健,远胜其他军队。为了饱餐食肉,他们作战时也
极是勇猛。只是吃多了人肉,不少士兵的双眼都变成了血红色。
听到隔壁营地战俘们的哭号声音,还有空气中弥漫